美利玛·费塔霍维奇 ,塞尔维亚雕塑家、陶艺家,伏伊伏丁那美术协会联盟成员,从事多年艺术创作工作,曾在塞尔维亚、意大利等地举办了 14 场个展和 70 多场群展,作品广受好评。
在塞尔维亚当代陶瓷艺术的星空中,美利玛・费塔霍维奇的瓷板画《圆窗凝望》如同一枚凝结时光的琥珀,以圆形构图为框,将女性的侧脸剪影定格成跨越文化藩篱的视觉寓言。作品摒弃了陶泥的厚重肌理,以釉色的流动与瓷质的莹润,在平面上构建出深邃的精神场域,让观者在圆形视阈中遭遇一场关于凝视与被凝视的哲学对话。
作品以直径约56 厘米的圆形瓷板为载体,这种几何形态在视觉艺术中向来承载着双重语义 —— 既是宇宙秩序的微观投射,亦是私密空间的边界隐喻。女性侧脸恰位于这个视觉漩涡的核心,她微微隆起的眉骨下,眼神凝视着远方,这种构图绝非偶然的空间安排,而是对巴尔干地区传统建筑中 “窥窗” 符号的现代转译 —— 在塞尔维亚中世纪修道院的彩窗与奥斯曼时期民居的格窗里,圆形孔洞向来是连接神圣与世俗、内与外的精神通道,费塔霍维奇将这种建筑符号剥离其功能性,转化为纯粹的视觉装置,让瓷板成为悬浮于时空之外的凝视中介。
作品不同于传统陶艺对陶泥可塑性的依赖,《圆窗凝望》充分发挥了瓷板画的材质特性。这种材质本身就构成了对 “窗” 的隐喻 —— 既通透如窗棂,又坚硬如壁垒。这种材质的应用巧妙呼应了作品的主题:凝视本身就是一场光与影的游戏,而瓷的永恒性则将这瞬间的凝视固化为永恒的姿态。在塞尔维亚陶瓷艺术史上,瓷板画向来被视为 “墙上的陶器”,费塔霍维奇却打破了这种装饰性定位,让瓷板成为承载哲学思考的媒介,如同将巴尔干半岛的历史记忆压缩进这枚圆形的瓷片,在坚硬的材质中包裹着流动的时间。
作品最富张力的莫过于 “凝望” 这一动作的双向性 —— 当观者透过圆形瓷窗凝视画中女性时,她的眼神似乎也在凝视着瓷板之外的虚空。这种双向凝视构成了对西方艺术史中 “男性凝视” 传统的解构:在传统绘画中,女性往往作为被观看的客体存在,而此处的女性虽保持着被动的姿态,却以视线的回避形成隐秘的抵抗。这种创作将女性的凝视转化为对未知领域的精神眺望,使其超越了单纯的性别符号,成为探索存在维度的行者。在塞尔维亚当代艺术语境中,这种对女性主体意识的表达具有特殊意义 —— 当巴尔干地区的历史叙事中充斥着战争与迁徙时,女性的凝视往往被视为维系文化记忆的隐秘力量,费塔霍维奇以瓷为媒,让这种力量获得了物质性的存在。
《圆窗凝望》给予当代艺术的启示,在于它示范了一种传统媒介的当代转译方式。费塔霍维奇没有沉溺于塞尔维亚陶瓷的传统纹样,而是从民间艺术的精神内核出发,将 “窗”“凝视”“女性” 等母题进行概念化重构。在瓷板画这个看似保守的领域,她通过圆形构图的空间实验、釉色层次的心理暗示、材质特性的哲学解读,让古老的陶瓷艺术成为言说现代性体验的载体。这种创作路径提示我们:传统文化的当代再生,不在于形式的复刻而在于精神的激活 —— 当塞尔维亚的工匠们还在为传统釉色配方争论不休时,费塔霍维奇已经将目光投向了更广阔的文化对话场域,让瓷板画从乡土工艺升华为跨文化的视觉语言。
在这枚圆形瓷板中,我们看见的不仅是一位女性的侧脸,更是一个民族通过艺术媒介进行的自我观照。当她的目光穿越瓷釉的屏障,投向未知的时空时,也邀请着观者一同思考:在这个被数字屏幕分割视线的时代,我们是否还能找回那种专注而深沉的凝视?费塔霍维奇以瓷为镜,让我们在《圆窗凝望》前遇见的,或许正是被现代性碎片化的自我。